2011年8月,於東京成田機場搭乘達美航空飛往台北的班機,因機組人員的問題,班機無法起飛,得要隔天清早才能出發,於是航空公司安排乘客夜停於機場附近的飯店。當時要趕回台北參加國泰航空考試的我,有些心急但也不太害怕,還好一切都來得及。因這樣的插曲提前體驗組員下榻飯店之心情,看著櫃台特別規劃一區寫著crew的字樣,好生羨慕非常嚮往。
2012年10月底卡達航空開始直飛東京,取代先前於大阪停留再來回東京的行程,終於能在執勤時走訪東京。那時便期待公司會安排什麼飯店,畢竟飯店是組員旅行方便舒適與否的核心,一年多前轉機的場景和心境浮上心頭,出乎預料地,正是同一飯店,但我卻皺著眉頭暗暗地想:「停留時間已經夠短,還在這麼狹小偏遠的飯店,相當不便。」
在比較優劣的同時,人變得不滿足,我犯了如此的毛病,非常慚愧;一年多前還沒有翅膀的我是那般渴望著,該多分知足與感謝。
喜歡攝影的人到東京必定造訪位於惠比壽的東京都寫真美術館,當然也是我短暫停留最重要的一站,正展出北井一夫《いつか見た風景》(Somehow Familiar Places),集結歷年來數個紀錄專題的部份照片,其中拍攝農民反對興建成田機場的系列最令我動容,大概是穿梭於世界各地機場生活形態的連結之故。照片中的農村景色已不存在,取而代之的是飛機跑道,為了多數人飛行的夢想和隨之而來的便利,少數人無奈地犧牲了。
地下一樓展出的是第十三回上野彥馬賞受賞者發表,得獎的作品中,有許多是在日本以外的國家拍攝的,第三世界的苦難、戰亂、臉龐。剛開始接觸紀實攝影時,看三〇年代美國農業局(FSA, Farm Security Administration)和馬格南(Magnum)攝影師的照片,每次都感動的覺得「這才是攝影啊!」也曾夢想如果有天成為戰地攝影師(笑)。但隨著嘗試拍攝不同類型照片、定位自己的影像,想法逐漸改變,成了尋找自己的過程。再看這樣的照片時開始思考,若換了個尋常地點同樣的拍攝者還能有這樣的作品產出嗎?能經常旅行的我,若老是拍些「我來、我看到、我拍下」的照片,終究無法讓創作拉向另一層次。
另外不斷重複出現的主題便是大海嘯之後,日本重建的紀錄。這樣的主題對日本人而言,肯定充滿各樣複雜情感,那是眾人共體災難的經驗,許許多多的人用自己的方式、憑著自己的才情拍出這樣的照片。但表達若過於淺白,站在書寫的角度而言,又平淡了些。最後在一樓書店買了川內倫子《光と影》(Light and Shadow),一樣是描寫海嘯過後的日本,從一對黑白鴿子找尋回家之路的盤旋,訴說景象完全不同的大地留給人們怎樣的情緒,多一分詩意和淡然的惆悵。
逼近趕不上班機的緊湊中搭上最後一班往機場的快車,若能在東京跳機不回杜哈,也夠浪漫的了。夜晚的成田機場,跑道上閃爍不同顏色的燈光,等待加速的空檔,坐在乘客前的組員椅上,奮力地向外望,並不是認真在做silent review觀察機外狀況,腦海浮現的是北井一夫拍攝的農田和農村孩子的臉。
期待下次的相見,成田機場。
東京都寫真美術館
Tokyo Metropolitan Museum of Photography
北井一夫<少年行動隊>圖片來源
第十三回上野彥馬賞
川內倫子《光と影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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