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2月28日 星期四

804C NRT: 回沙漠的行李箱




要飛日本了,佔空間的行李不要帶、備用衣物不要帶、解無聊書本不用帶,行李箱越空越好。

東京都寫真美術館佈展之際,公司賞飛東京,沒有攝影展可看,只打算在成田附近走走,但一點也不遺憾的,組員名單上有台灣人,而在華航飛的朋友正巧同天下榻成田,意外的好班能和台灣人相聚,也是難得的滿班,據Kyoko(同飛馬德里的日籍組員)說二、三月份是日本人旅遊旺季,各航班日本乘客的比例會大幅上升,但不要緊,只要組員好飛行就快樂。

回想考空服的血淚歷程,那段打擊受挫仍抱著希望和堅強意志走進每個考場,背後支撐自己的是一群相同理想的朋友,我們組讀書會,不為研究高深知識,只為攻破航公空司面試,討論妝容、儀態、口條、英文,還相互安慰受傷的心,再彼此打氣重拾信心,近兩年了,許多朋友在不同航空公司展開飛行生活,也有些還在地面努力望向天空,建立起跨國際的深厚友誼,一個臉書的群組對話,在台灣、在美國、在澳洲、在香港、在挪威隔空呼叫。若沒有妳們,怎麼有現在的我。

無論妳們現在生活中渴望什麼,是否能達成,有時除了努力,還需要一點緣份。

緣份,讓我們無意間互看班表、讓我們在成田相見。




圖左:敏捷廚房手Jenny個性超可愛,而且我們的大小黑不約而同都貼了台灣國旗做識別。
圖右:華航空姐好纖細,卡達空姐發福拿制服去改就好。


一條從成田車站往成田山行走的路上,沿路小商店販賣的紅豆餅、仙貝、章魚燒、鰻魚飯,若不是三人一起,也無法那麼美味,孤獨慣了、生活貧脊慣了,幸福指數也相對降低,完美的一天大抵不過如此。在寺廟前學日本人拿勺子洗手、漱口再入院,水冰冷極了,絲毫不減同遊的愉快。成田山販售的御守,大家心想的盡是身旁需要祝福的親友,心繫遠方。

少了文藝氣息的日本行,遂成生活補給中心,別人行李箱塞滿美妝品、衣服、鞋子等戰利品,而沙漠的女人最需要的只是新鮮蔬果和乾貨,逛生活用品的時間比衣著類更多,行李箱和菜籃的功能相同,只是比別人多走好幾萬哩才拿回家冰。




最開心莫過於買了地瓜,便能烤出全家便利商店的美味;有了拌飯用料和糙米就能自製三角飯糰帶上飛機吃,不必去seven買;有機豆腐撒蔥配納豆是飛完日本後幾天必吃的早餐;蕎麥麵可冷吃沾日式醬油或熱食配蠔油辣椒醬;菇類和油豆腐可配紐約China Town來的麻辣鍋底;小番茄可對半切了放在生菜裡顯色;受訓時在杜哈買味噌索價五百台幣,來到日本怎能不補個五百日幣的味噌;麥茶讓平凡生活中多些不同飲料;手工仙貝好吃停不了;而腳架,是為了興致來拿哈蘇拍點照。

拖著裝滿喜愛食物的行李箱,特別沈,對在沙漠獨居的我而言,是最甜蜜的負擔。

二月,所到之處都有人陪伴,格外補償,特別幸福。



69C MAD: 「瀞」是三點水加安靜的靜




紐約長班的疲憊未散去,便趕著夜班前往馬德里,馬不停蹄的,奔跑好幾萬哩,只知此行是為了Robert Adams的回顧展,其餘資訊什麼也來不及查,便上路。

旅行總靠點偶然與巧合才浪漫,而這巧合便是同飛的日籍組員Kyoko,憑著她幾次旅行馬德里的經驗,帶著我搭地鐵去美術館,喜歡獨自遊走的我,這回卻能自在與她看展、聊天、逛街、吃飯,何嘗不是偶然。

當Kyoko用西班牙文與人交談,我驚了會兒,覺得只會說中文和英文的自己好沒競爭力,又羨慕的很,詢問之下才知道大學主修英文的她,學過幾年西班牙文,在美國西維吉尼亞州交換學生一年也不曾間斷學習,現在每個月定把巴賽隆那或馬德里放在bidding list中(註一)。不難理解何以如此喜愛這地方,西班牙的氣候比其他歐洲國家溫和、物價換算成台幣還算合理,在歐洲相對便宜許多,西班牙服飾品牌店內展示最齊全、定價最低,美術館、餐廳、商店營業時間長,晚上十一點也能坐地鐵回飯店,到西班牙走走數得出一百種理由。




主要展示現代藝術的Museo Reina Sofia,參觀全館展覽的費用只要三歐元,便宜的讓人難以置信,即便只看個Robert Adams,也非常划算,這樣的消費令人心情特別愉悅。

此行之前,對Robert Adams完全陌生,為了馬德里找到了他,一個主要拍攝美國西部風景變遷的美國攝影師,1937年生。在著迷於攝影之前,他的專業是英國文學,並在二十八歲就拿到博士學位,攻讀博士期間開始學習攝影,為了能有更多時間拍攝作品,僅部份時間教學,這樣堅持了幾年,1970年全心投入攝影,攝影出版品豐富,多達三十幾本,2009年獲得Hasselblad award,嘉許他在攝影方面的成就。

第一次看攝影展的Kyoko,對這些靜謐的黑白照片非但不感無聊,還格外用心觀賞,美國中西部荒涼的風景、大片的平原、僅一層的住宅和教堂建築,喚起她在美國寄宿家庭的熟悉感。或許是從小對自然的喜愛和文學背景,Robert Adams創作自述的文字充滿詩意、哀悼植物濫伐,緩慢而深沈的自省,看照片也看他縝密的心思。

出版品在他四十餘年創作生涯中為不可或缺的部份,信仰攝影為編輯的展現,和妻子兩人整理大量照片,分做不同專題以書本形式成為另一創作,除了牆上的照片,一本本攝影集也是展場內重要的風景。

和Kyoko兩人一起進入Robert Adams所描繪的美國,沒有時間壓力,只隨呼吸和腳步前進。有個氣味相投的伴,真好。

像繞大迷宮,走不出Reina Sofia,卻在行走中快速看了其他展間的作品,像旅行,走馬看花。

於是天晴的馬德里,洗去飛行的疲憊,能再愉悅地笑。





Robert Adams: The Place We Live, a Retrospective Selection of Photographs
Museo Nacional Centro De Arte Reina Sofia
16 Janauary ~ 20 May, 2013


Robert Adams, The Place We Live
Yale University Art Gallery



註一:卡航組員的班表,每個月可線上排序自己想飛的航班、特別日期連休等等需求,稱為我們的bidding system,系統是否給班就憑運氣了,通常班表上會有一些自己要求的航班,一些公司給的,爛班總得有人飛。

2013年2月23日 星期六

83C JFK: 大蘋果小布丁




像Francesca Woodman(註一)照片裡的空間,那樣的木地板,走起來嘎嘎響;那樣的窗半開著,夜裡風有些冷,於是醒來把它關上。我不在飯店而在曼哈頓上西區的公寓裡,第一次外站感覺回家,感受紐約客的生活片斷。

童年時一起玩的書璇姊姊在紐約落地生根組個家,記得她畫畫特別好,小時候看她很仔細擦去上好色圖樣的鉛筆稿,一絲不苟的完美,心裡很崇拜;而她說我小時肥嘟嘟特別可愛,像被我吸引了喜歡和我玩,讓親妹妹在旁吃醋。好多年了,一見如故,只是多了先生和一歲多的兒子小布丁(註二)。

對誰都熱情笑的小布丁,是許多人生命中的亮點,他一舉一動、一顰一笑牽動父母親、外公外婆、爺爺奶奶的心,而他真是討喜,又有個性開朗的媽媽,值得所有寵愛,看著他不明白飛機上怎麼有那麼多不可愛的孩子。




天晴風冷的曼哈頓週日,我們三人一起蹓躂。推著嬰兒車搭地鐵、吃大排長龍的Shake Shack漢堡(註三)、行經時代廣場、逛ICP(紐約國際攝影中心),考驗紐約市對母親帶嬰兒外出的友善程度。在哥本哈根散步時,看他們騎改良式腳踏車,前頭裝的不是菜籃子而是放嬰兒的小車,有單或雙放一個或兩個小孩,不減育兒父母親的行動力,覺得這樣的設計特別窩心;瑞典的育兒有薪假父母親可共享十六個月,若一個國家或城市的公共設施、福利制度便民養育子女,居住起來多麼舒適。

紐約地鐵的電梯總得多走幾步才找到,熱門餐廳的排隊隊伍容不下嬰兒車,ICP的網站寫著嬰兒車和輪椅皆能暢行無阻,但大門口的狹窄旋轉門,讓我們佇立於前,左右兩側的門圍住無法開啓,硬是等待五分鐘後館內的人才發現嬰兒車的存在。

卡航規定單身組員受聘後得要五年才能結婚,若懷孕了也無法留職停薪,得自己辭職返鄉生產,若還想要這份工作必須重新申請,無論先前做到什麼職務,都得從最基礎的受訓、經濟艙空服工作開始。

育兒權在北歐、紐約和卡達,與緯度成正比。




一本《等待卡帕》的書,令我默默追尋Robert Capa和Gerda Taro留下的照片和故事,到休士頓、到紐約(即便紐約之後去了馬德里),都是他們的年代、那段愛情。ICP展出兩人共同好友、同樣也是攝影記者Chim (David Seymour)的回顧展。為證明自己的攝影,Taro離開Capa、離開他的光環,前往西班牙內戰前線拍攝,書裡描述Capa要Chim代替自己照顧她,最後在她身旁的人是Chim。

Chim敏銳的觀察,精煉濃縮在照片角度切入處,看到的不僅是「做什麼、正在發生的事」,影像的張力顯現在細節、在殘留人味的物件,烽火之後留下的孤兒如何生活,失去雙臂的盲童用嘴唇觸摸點字板,沒有令人不堪入目的血腥暴力,卻不減影像的力量。

Chim也拍攝許多明星,包括影星英格麗褒曼與她雙胞胎女兒居家的倩影,這位曾和Capa過從甚密的女星,是Taro離開人世後他為人所知的另一情史,但他終身未娶,Taro是他畢生的摯愛。

三人先後都在戰場上犧牲,看他們三人的照片,想像那年代的他們。Capa和Chim及其他知名攝影師創立了馬格南,其後有了ICP,遺失八十多年三人拍攝的底片The Mexican Suitcase最後回到ICP,站在這重要場域的一角,飛來飛去的追尋,覺得自己好幸福,能這般貼近一點。

地下一樓俄籍猶太攝影師Roman Vishniac記錄三零年代東德猶太人的生活,像讀那時代的歷史,吸引了不少猶太裔觀者(根據紐約客的觀察)。世界上的猶太人分佈最廣在以色列其次美國,為逃離迫害Vishniac與家人在1941年來到紐約,經營相館為生。一直以來都想去以色列朝聖,歷史上的、地理上的,中東航空公司即便地緣上與以色列接近,卻不可能出現飛往以色列的航班,對阿拉伯人而言,那是不存在的國度,若護照上有入境以色列的紀錄便成為阿拉伯世界的黑名單,以色列也不是省油的燈,簽證和出入境蓋章會在另一張紙上夾於旅客護照內,只要把此紙本紀錄從護照中取下,又是本清白的護照。

在空中無國界飛行的航班上,即使是中東航空公司也提供符合猶太律法的特別餐kosher meal,上了飛機任誰都是購買座位的乘客,什麼國籍都平等了。

陪我們逛ICP的小布丁餓了、渴了,在嬰兒車上一口一口吃喝,書璇姊姊細看他比看牆上照片多,甜蜜分著心,是身為媽媽所需的安全感。能這樣帶著孩子穿梭紐約的精彩,多麼幸福。

為了紐約,為了小布丁,為了書璇,我願意忍受需索無度煩人的乘客、疲憊的飛行,身為空服員的快樂大抵不過如此。




We Went Back: Photographs from Europe 1933-1956 by Chim
Roman Vishniac Rediscovered
International Center of Photography
18 January - 5 May, 2013



註一:美國攝影師Francesca Woodman 1958-1981,以她黑白自拍照和拍攝其他模特兒的照片聞名,因憂鬱在紐約住處跳樓結束自己的ㄧ生,是我認為極有才華、極喜愛的女攝影師。

註二:懷孕期間特別想吃布丁(卻吃不到)的書璇姊姊,這麼稱呼懷裡的孩子,成了他可愛的小名。小布丁的成長部落格:http://anderoliverye.wordpress.com/

註三:紐約客推薦美食。http://www.shakeshack.com/



2013年2月15日 星期五

OFF DOH: 沙漠的女人




受訓過半時,曾在公司大樓向她打過招呼,同次招考、同梯錄取,只是我早一個月來到這兒,印象很模糊了,甚至沒說上幾句話。

聽說了她的近況,只是我在奧斯陸、在台北、在新加坡、在阿布達比、在休息,直到情人節那天準備好心情,獨自搭計程車往她現在住的地方去,該是杜哈規模最大的醫院,像飯店大廳的諮詢櫃台,令我一愣。

五年多前朋友約著要去看剛生病的雨珊時,也是同樣心情,怎樣也要用微笑面對,得和她一樣堅強。那日拜訪完雨珊的下午,窩在床上靜靜想著她的人生,淚水一滴滴落下,竟泣不成聲,悲傷的一個下午,彷彿洩出一公升眼淚,然後我不再哭了,只努力為她做點什麼。

她負傷從沙漠回來,陷入昏迷,心急如焚的家人出事三天後趕到杜哈陪伴她。她在臉書上最後描述自己的近況說著要回台灣過年,仍是全家團圓了,只是在杜哈。

如果有一個劫難免不了要臨到我們這群空中飛人上,近期內或大或小發生不少:隔壁棟的一個印度女孩年假回家期間車禍離開了;樓上的羅馬尼亞女孩飛休士頓途中,服務餐點時因亂流嚴重傷了腳;我在曼谷縫了三針;還有她。

我感謝自己僅領受個小劫難,還能打電話向媽媽報近況。

看著腦部受傷的她,看不到靈魂住在軀體的哪,在心臟或在腦瓜子?她的媽媽和姊姊不斷微笑著對她說說話,聽了好多她做的事情,頭腦聰明、熱愛地球、心地善良,曾想過要出家,那麼突別的靈魂,不知禁錮哪去了,可她明明在這兒阿。

Elizabeth是《傲慢與偏見》女主角的名字,朋友也喚她Lizzie,同樣聰明伶俐吧。

素昧平生的,卻在病床旁坐著到太陽下山,一晃眼時間過了那麼久,佩服Elizabeth家人的堅強樂觀,看一幅感傷卻溫馨的畫面,就那樣凝視。

串聯起她生命中的親友、親友的親友,她參與過的慈青、整個慈濟,大家都在不同處為她祈禱,快醒來吧,快快醒。

「從那一天起,沙漠對她的意義將只有一個:希望他會回來。」
~《牧羊少年奇幻之旅》

因為我們是沙漠的女人,能夠等待,能夠堅強。

妳們美麗的身影,我都好好記住了。




嘿,雨珊,今天是妳的生日,祝好眠、願長眠。



2013年2月11日 星期一

640SV SIN: 大年初一,我們不在一起



清晨六點,枕在身旁的友人已梳裝好、帶上甜美的笑容,拖著行李箱前往新加坡樟宜機場,飛台北來回的長班。年初一,明明踏上家園了,卻回不了家。

到底是班表作弄或慈悲,能見時已是除夕的深夜,一年多沒見怎是幾小時能聊盡;一起守歲相互取暖,才睡三小時的她,便要準備起飛,我們能在一起,卻又馬上不能在一起,於是初一還是獨自過節。

游子的節日總是感傷。

十點多,敲鑼打鼓聲響亮,世界不因我們停止繞它轉動而歇腳,再睏也只好離開床鋪到外頭晃,雨滴一點點下,我的傘在杜哈的房,不在新加坡的行李箱,直到下成無法淋著走的大雨,找路旁的建築躲避,正好停在一座廟,便在裡邊兒繞繞,華人拿香拜天公,求蛇年平安,原來新加坡也有熟悉的景象。雨小了些,再快步走往目的地,濕黏的空氣中,溫度下降了,竟感到冷。

幾天前回台灣時,難得一家六口聚集吃頓飯,比除夕更稀有的場景,媽媽高興地拿手機拍全家福,一張相片回憶當我們能在一起。

以新加坡為核心,因事業、因婚姻、因課業散落世界各地的游子,在巴黎、在紐約、在東京,在香港、在倫敦、在上海,透過網路視訊、電腦投影而建構的第三空間,他們和新加坡的家人拍全家福,Being Together— 家.當我們不在一起。

新加坡籍攝影師汪春龍因長年旅居在外,深切感受父母親年華老去,追尋事業的自己,無法在旁陪伴,那份愧疚、不捨、無奈,多個系列以家庭為主的創作,舒解這份複雜難解的情感。

“I leave you my portrait so that you will have my presence all the days and nights that I am away from you.”
— Frida Kahlo (1907~1954)
(註一)

展場裡描述作品拍攝現場的錄像,可見兩地的親人緊盯螢幕看得迫切、眉頭深鎖,僅能如此見面,讓想念有出口,何嘗不是全球化的風景。

而我鮮少能這樣見到遠方的親人,因為所處環境網路速度的限制和種種對不上時間的複雜因素,看著他們心裡感動,卻含一點自憐,團圓日的觸景生情。

走出新加坡國家博物館,雨下得滂沱,水積的高、走不出去。

過年總要下雨的。

此刻,我需要一把傘,或一個替我撐傘的人。







Being Together: Families & Portraits - Photographing with John Clang
23 Jan 2013 - 26 May 2013
National Museum of Singapore
http://www.nationalmuseum.sg/

註一:「我把自己的畫像留給你,好讓所有不在你身旁的晝夜,感受我的存在。」摘自墨西哥女畫家芙烈達.卡羅 (1907~1954) 的話語,中文為筆者自譯。






2013年2月8日 星期五

955V OSL: 暗湧




趕在夕陽前去看海,從奧斯陸市中心緩緩走向南,陽光角度好斜、顏色耀眼的黃,遠遠的能見船隻、海浪,走近細瞧,什麼都冰凍靜止著,浪沒有波動、沒有聲響,船沒有人氣。對著自己驚嘆,用不太靈光的手拿出相機卷片、測光、按快門,一股快失溫的感受想驅策自己離開,但這風景把我吸住動不了,直到快失去埋在雪靴中的腳趾,才非走不可,一抹紅色的送行。

負十一度。這風景死了嗎?有沒有我的情感。

高中時候有段日子有個朋友總陪在身旁,短暫的彼此陪伴解孤單。其實我想要的朋友不理會我,於是找個理會我的人陪。當我又追求得不到的陪伴,她感受我離去,唱了幾首常常一起聽的陳珊妮、王菲給我。「我~又被忽略,你怎麼能夠體會被忽略的感覺~嘿~你怎麼能夠體會~」幾次插身而過,她這麼哼著。

眼前波濤洶湧卻靜止的海,那時候一人一支耳機,聽王菲唱暗湧。

總有這樣抑鬱的時候,她的插畫、她的臉,她細緻的肌膚、小把的馬尾,我怎麼就不留在她身旁久一點。

因為和她一起聽了那麼多王菲,才延續到現在。

想起許多張高中同學的臉,原來我一直沒有什麼朋友。






The Eye Is a Lonely Hunter - Images of Humankind(眼睛是孤獨的獵人—人類之影像)詩意的展名,內容很沈重,全球化的今日,是昨日殖民主義的餘波,傾倒的意識形態下,人類生活呈現什麼樣,在奧斯陸市區Fotogalleriet規模很小的展覽,卻要說那麼多,野心過大。建構的影像和紀實的哪個真實,在此辯證中,也無所謂優劣之分,我不是太負責的人,也很隨性,就只是喜歡或不喜歡,一定要說這麼多嗎?(也難怪我只是個空服員而非學院派。)

想把人類的臉龐反覆重疊一張相紙上,總歸出一個平均的結果,想法很好,以反光多面的展示也頗有趣味。可是北野謙早已這麼實踐過了,像這樣仿效的習作能不能別再拿出來。

暖氣,讓我又能再面對外頭的低溫,漫無目的走著。

冰凍的大地很浪漫,埋葬心跳、埋葬看不見的混亂,粉飾的大地,海陸都模糊。機上便不如此,挪威人把全艙的酒都喝完,和載滿印度勞工的班機一般辛勞送酒,在廚房抱怨這群貪得無厭的人,卻還是更不喜歡飛印度,這麼想的時候,覺得自己可恥。

我服務的區內一對夫婦的先生走到廚房向我要杯水,他稱讚我們廚房的冰箱好大真好,又告訴我他和妻子在SAS (Scandinavian Airlines)飛了二三十年,我想起他們兩的笑容,那麼多年來肯定一如既往,我又慚愧起來。

“Ladies and Gentlemen, boys and girls...” 俏皮機長的廣播響起,終於要落地了,趕搭前往香港的班機,回亞熱帶的家,只有家才能暢所欲言的任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