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3月19日 星期二

SICK DOH: 一人食事之一碗小湯麵




有記憶以來,外食的時候總吃湯麵。幼稚園放學後在媽媽任教的國中等待,偶而晚餐便在附近小吃店解決,一碗湯板條,一定配上油豆腐、海帶、豬肝連,煮麵的婆婆個兒不高,穿圍裙配雨鞋,佈滿皺紋的面龐讓付錢的媽媽看來好年輕。

家鄉最令我喜愛的食物是瞎子巷的麵,窄窄一條小巷走到底藏有一個個小隔間,裡邊真有瞎眼老伯伯坐著等待算命客上門,兒時對那樣的氣氛有些畏懼,只喜歡巷頭的麵店,店家只切肉不賣其他小菜,醬料是醬油配特製辣椒,定要些薑絲沾著才夠味,粉腸、豬頭肉、一碗湯板條,一整天滿足。

幾十年過去,仍稱那巷「瞎子巷」,隔間仍在,卻沒瞎子了,巷底的阿婆麵店是唯一還在巷裡的,其他賣一樣東西的都搬至周邊繼續營業,但我特喜歡在這裡吃懷舊氣氛,賣麵的全是上了年紀的老人,年邁身子做餐飲沒力氣,桌上、地上黏答答擦不乾淨;手不太穩固,煮麵的流理台上盡是灑出的麵和湯,小菜往往切不斷。但忠實的饕客不介意這些,味道仍是那樣好,晴朗的午後望著店門口的大榕樹和空蕩的瞎子算命間,溫暖讓臉上充滿幸福微笑。

於是一個人在外簡單吃點東西總選擇湯麵。

日本人特別在意不讓心思顯露於外,那樣的性情發展出看不見店員、看不見其他客人臉龐的一人隔間一蘭拉麵,販賣機買好餐卷等待空的用餐隔間,入座後填寫個人口味偏好,按個鈴便有服務人員來收單,他們仍是九十度鞠躬言謝,卻絲毫不見臉孔,餐點上了便把簾子拉起讓客人享用一人飲食,有些寂寞,大碗公裡的細麵看來也如此,卻是經常孤單的我理想的用餐模式。





那天在蘇黎世看完攝影展,回到車站想在超市買點便宜三明治隨便吃吃,卻怎麼看都不可口,天冷想吃熱食,正巧車站內的幾間小餐館有個中國餐廳,手頭還有些瑞士法郎,便以寵愛自己的心情走進,看隔壁桌西裝筆挺的金髮先生一碗海鮮湯麵特別有滋味,看不懂德文菜單有些難堪,店家提供我中文的,格外喜悅,看來看去仍是三點鐘方向的那碗最吸引我,便點了相同的海鮮湯麵,滿滿一碗,裹粉油炸的魚片、蝦,勾芡的湯頭,肥滋滋油膩膩的中式麵食,暖飢腸轆轆的異鄉胃。六百台幣一碗,結帳時心頭還是流了一點血。






曼谷下榻的飯店旁,一間外頭賣水果、裡頭賣泰國小吃的店,過了中午用餐時間只有一桌客人,牆上寫著泰文沒有英文菜單、沒有圖片,只好開口要碗湯麵,端來的是配著幾顆丸子一些肉片的湯河粉,白鐵製的煮麵灶塑膠膜圍著防塵,街上行人等公車、來來往往,慵懶享受類似記憶的場景,幾小時後要飛西貢來回,一點也不感壓力,慢慢咀嚼,添些辣椒提熱帶的味,酸甜鹹辣各自分明,才吃完了它。約莫二十泰絑一碗,是台灣多少年前的價。





感冒在宿舍待了四天,發燒兩三回又退,咳嗽沒什麼改善,吃了好幾餐粥感到很厭,食材用罄的冰箱只有半顆洋蔥、兩把蔥,無法出門買菜,卻想吃熱湯麵,便把韓國買的小魚干、紐約中國城的蕎麥麵,混著煮了一碗清湯麵,以味淋、醬油調味的湯頭,甜甜的與洋蔥和諧,灑上蔥花、七味粉、一些芥末,開心下了肚,解孤單生病的悶。發現《一碗清湯蕎麥麵》是本書名,描寫北海道窮困母子三人在除夕夜如何受一碗麵的鼓勵堅強活下去,讀完故事也流下幾滴感動淚水,希冀自己煮的也有相同助益,讓我的身體快強健起來。




快樂很簡單,一個人的時候,一碗小湯麵。







栗良平、竹本幸之祐著,長安靜美、謝瓊譯,《一碗清湯蕎麥麵》,笛藤出版

故事詳見以下連結: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